第七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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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微凉。午夜时分的月光下，孙文枢跟在小茶童身后，走过卵石铺成的甬路步入正房。
正房与书房相比显得很空旷，三丈见方的空间内立有四根朱红色圆柱，柱子之间连着几根横梁，左右两根梁上几匹光滑亮丽的天罗缎直直垂下，将两边视线都挡住，几乎碰到地面。缎面在室内多处光源映照之下，使整个屋子显得富丽堂皇。
前方墙壁前立着一扇巨大的深色地屏，上面挂着一幅对联，上书“衣被苍生垂拱而治，彰施藻采临莅以庄”。下方是一张小几，上面放置着一盆兰花，两把圈椅分列左右。
小茶童领着屋内的其他下人离开正房，将门轻轻关上。这时才有一人从悬挂的绸缎后方走出，正是孙家家主。他已有六七十岁年纪，白色胡须垂至胸口，头顶黑色高冠，上面嵌有一颗黄色宝石，身穿褐色长衫，双手背于身后。虽然身为一名商户，他却并没有显得和蔼可亲，相反，给人一种不容接近的感觉。这种威严不是源于他严肃而华贵的装扮，而是从他身上发出。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孙文枢尽力让自己保持自然。虽然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但父亲对任何人都十分严苛，更何况自己坚持不涉及家业，违背了他的期望。
“你把她接到府上了？”家主严厉的双眼死盯着他。孙文枢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胡闹！你难道不清楚这场婚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爹，难道真的没有转圜余地？”孙文枢央求道，“我没求过你太多事情，但我不想利用她，她是无辜的。而且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让我背负罪名活下去，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不是告诫过你，不可动真感情？”家主长叹一声，坐下道，“这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孙家世世代代积累下的家业，难道要因你一己私欲而毁于一旦？这件事没得商量。再听爹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件事过去后，你早晚会懂的。到时凭你的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和别人不一样。”
家主不住摇头：“你来这坐下，我要你心平气和地听我说。等你听明白了，就知道爹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举……”
步天狼仰面躺在床榻上，盯着天花。他听力极佳，在听到相隔几个房间后传来父子两人的谈话时，他起初没有在意。但他们的声调一降下去，自己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禁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地听起来。
开始听孙家家主的语气，似乎对这门婚事并不十分满意。但接下来谈话的内容令本已昏昏欲睡的步天狼不禁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听着听着，他从床上轻轻起身，将脸整个贴在了墙上。他听孙家家主提到了“太岁”。
直到听见孙文枢推门而出的声音，步天狼才离开墙壁坐回床榻，心中五味杂陈。这时只听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步天狼做贼心虚，忙倒向一边，背对着屋门佯装睡着。
脚步声停住了，步天狼借着月光向墙壁上看去，只见一个瘦长的人影与门窗格栅的投影交错。
那人就站在门前。步天狼眼睛瞟向自己放在床头边的逆鳞剑，只要对方闯进来，自己会在瞬息之间拿到兵器。
出乎他的意料，那人轻轻地敲了敲门，道：“步兄，你睡了吗？”声音轻柔，正是孙文枢。
步天狼不再假装，翻身坐起，道：“还没睡着，孙公子进来说话吧。”
孙文枢推门时收着力道，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转身将门关严，轻叹一声，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孙公子好像心情不大好，不知是被何事所扰？”步天狼装作不知情。他知道自己偷听没有让人发现，但正是因为知道了对方的秘密，自己表面镇定，内心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孙文枢心中是怎么想的，他是坚持自己的原则，还是已经听从了父亲的话？
“步兄，你觉得玄玉是个怎样的人？”
孙文枢的问话超出了他的预料。步天狼试探着答道：“她人挺好的，虽然我和她不太熟。”
“那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步兄其实也对玄玉妹子有意？”
“这……”步天狼不知道他发了什么失心疯，他的问题和刚才与父亲的谈话风马牛不相及。他更不知如何回答，其实答案是肯定的，但对方可是玄玉的未婚夫，而且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如果是的话，我想拜托步兄一件事。”孙文枢走向步天狼，“把玄玉妹子带走。”
步天狼听得哑口无言。自己没想过他会做这个决定，但对方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肯定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且初衷是保护玄玉，也没有半点为难自己的意思。但不得不说这个决定是愚蠢的，不说玄玉同意与否，他若是带走玄玉，不但两人名誉受损，孙文枢这边更加没法交代。
“孙公子，你要是有什么苦衷尽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帮你。”
“步兄的意思是，帮不了我这个忙？”孙文枢垂头丧气地坐在墙边的矮凳上，“是我太唐突了，步兄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步天狼知道孙文枢不想连累他人，但他还是想听对方亲口将事实告诉自己。只要他突破这一层心门，自己必定为他赴汤蹈火，即使是为他人作嫁衣也心甘情愿。但看他这副消沉的样子，似乎对自己还不够信任，或者他比自己更了解事情的内幕，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步兄，你当初能救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但这次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孙文枢起身向屋门走去，“打扰了，步兄不必送我了。”
“等等。”步天狼叫住了他。
孙文枢的手搭在门上，扭过头来，眼底浮现出一丝希望。
步天狼坦言道：“孙公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如听听我的办法？”
他已经决定好人做到底了。就算冒着很大的风险，就算是为孙文枢和玄玉的幸福，自己将要挑战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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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微凉。午夜时分的月光下，孙文枢跟在小茶童身后，走过卵石铺成的甬路步入正房。
正房与书房相比显得很空旷，三丈见方的空间内立有四根朱红色圆柱，柱子之间连着几根横梁，左右两根梁上几匹光滑亮丽的天罗缎直直垂下，将两边视线都挡住，几乎碰到地面。缎面在室内多处光源映照之下，使整个屋子显得富丽堂皇。
前方墙壁前立着一扇巨大的深色地屏，上面挂着一幅对联，上书“衣被苍生垂拱而治，彰施藻采临莅以庄”。下方是一张小几，上面放置着一盆兰花，两把圈椅分列左右。
小茶童领着屋内的其他下人离开正房，将门轻轻关上。这时才有一人从悬挂的绸缎后方走出，正是孙家家主。他已有六七十岁年纪，白色胡须垂至胸口，头顶黑色高冠，上面嵌有一颗黄色宝石，身穿褐色长衫，双手背于身后。虽然身为一名商户，他却并没有显得和蔼可亲，相反，给人一种不容接近的感觉。这种威严不是源于他严肃而华贵的装扮，而是从他身上发出。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孙文枢尽力让自己保持自然。虽然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但父亲对任何人都十分严苛，更何况自己坚持不涉及家业，违背了他的期望。
“你把她接到府上了？”家主严厉的双眼死盯着他。孙文枢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胡闹！你难道不清楚这场婚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爹，难道真的没有转圜余地？”孙文枢央求道，“我没求过你太多事情，但我不想利用她，她是无辜的。而且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让我背负罪名活下去，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不是告诫过你，不可动真感情？”家主长叹一声，坐下道，“这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孙家世世代代积累下的家业，难道要因你一己私欲而毁于一旦？这件事没得商量。再听爹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件事过去后，你早晚会懂的。到时凭你的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和别人不一样。”
家主不住摇头：“你来这坐下，我要你心平气和地听我说。等你听明白了，就知道爹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举……”
步天狼仰面躺在床榻上，盯着天花。他听力极佳，在听到相隔几个房间后传来父子两人的谈话时，他起初没有在意。但他们的声调一降下去，自己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禁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地听起来。
开始听孙家家主的语气，似乎对这门婚事并不十分满意。但接下来谈话的内容令本已昏昏欲睡的步天狼不禁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听着听着，他从床上轻轻起身，将脸整个贴在了墙上。他听孙家家主提到了“太岁”。
直到听见孙文枢推门而出的声音，步天狼才离开墙壁坐回床榻，心中五味杂陈。这时只听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步天狼做贼心虚，忙倒向一边，背对着屋门佯装睡着。
脚步声停住了，步天狼借着月光向墙壁上看去，只见一个瘦长的人影与门窗格栅的投影交错。
那人就站在门前。步天狼眼睛瞟向自己放在床头边的逆鳞剑，只要对方闯进来，自己会在瞬息之间拿到兵器。
出乎他的意料，那人轻轻地敲了敲门，道：“步兄，你睡了吗？”声音轻柔，正是孙文枢。
步天狼不再假装，翻身坐起，道：“还没睡着，孙公子进来说话吧。”
孙文枢推门时收着力道，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转身将门关严，轻叹一声，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孙公子好像心情不大好，不知是被何事所扰？”步天狼装作不知情。他知道自己偷听没有让人发现，但正是因为知道了对方的秘密，自己表面镇定，内心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孙文枢心中是怎么想的，他是坚持自己的原则，还是已经听从了父亲的话？
“步兄，你觉得玄玉是个怎样的人？”
孙文枢的问话超出了他的预料。步天狼试探着答道：“她人挺好的，虽然我和她不太熟。”
“那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步兄其实也对玄玉妹子有意？”
“这……”步天狼不知道他发了什么失心疯，他的问题和刚才与父亲的谈话风马牛不相及。他更不知如何回答，其实答案是肯定的，但对方可是玄玉的未婚夫，而且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如果是的话，我想拜托步兄一件事。”孙文枢走向步天狼，“把玄玉妹子带走。”
步天狼听得哑口无言。自己没想过他会做这个决定，但对方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肯定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且初衷是保护玄玉，也没有半点为难自己的意思。但不得不说这个决定是愚蠢的，不说玄玉同意与否，他若是带走玄玉，不但两人名誉受损，孙文枢这边更加没法交代。
“孙公子，你要是有什么苦衷尽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帮你。”
“步兄的意思是，帮不了我这个忙？”孙文枢垂头丧气地坐在墙边的矮凳上，“是我太唐突了，步兄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步天狼知道孙文枢不想连累他人，但他还是想听对方亲口将事实告诉自己。只要他突破这一层心门，自己必定为他赴汤蹈火，即使是为他人作嫁衣也心甘情愿。但看他这副消沉的样子，似乎对自己还不够信任，或者他比自己更了解事情的内幕，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步兄，你当初能救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但这次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孙文枢起身向屋门走去，“打扰了，步兄不必送我了。”
“等等。”步天狼叫住了他。
孙文枢的手搭在门上，扭过头来，眼底浮现出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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