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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走单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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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晓在饱餐一顿熊掌后告别了父子二人,最后望了一眼黢黑的九幽城,然后策马继续赶路。

    过了关山便是一条庄康大道,一路尘土飞扬。不时有骑着巨颌牙幼崽的蛮族骑兵从他身旁驱驰而过,伴随着牲畜粗重的喘气声。

    过了正午,阳光不强却笼罩着广阔的大地,太阳红彤彤的正在散发着黄昏前的余热。雪化得很快,只半天时间已经变成了薄薄的一层碎冰,稀疏的孔洞下露出了湿润的大地。

    再往前就是边城了。那里有一个他要等的人,也在等他。

    边城不大,正中间有一条两丈宽的路从里面通到高耸的城门,两边是十来家大大小小的商铺,都蒙上了荒凉的气息。这条路一眼便能望到头,但苏晓要在这里整顿一晚再出发。

    “呜——呜——”他听到了身后的军号,开晚炊的信息,离他已经有数里远了。

    边城周遭是一片空旷的废弃庄稼地,乍一看一片金黄。枯死的庄稼铺在贫瘠的土地上,有些被雪水浸得发黑。地里零落散布着几座草房,不知为什么都盖在了树的边上,然而树早已枯死,抑或被雷击成焦炭,黑漆漆地伸展着。

    一条路、一匹马、一个人,不长的道路好像走了很久。苏晓觉得这是因为天色,转眼间夕阳已经躺在地平线上了。

    笃,笃,笃……

    有人从商铺里向外张望着,苏晓只当没看见。他直奔一家没有挂牌子的两层木板楼而去。楼身是用许多圆木支起来的,没有贴地,像是有些深山老林里为了躲避毒蛇设计的样式。加上一层比二层高出一倍,就显得二层更加隐蔽。

    苏晓在客栈门前下马时,掌柜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那是个清瘦的中年人,包着头巾,皮肤因为长期的风吹日照有些发红。他看到那匹高头大马时,眼神微微一动:“客官住店吗?店后面有马厩,防风沙的,草料也很充足。这匹好马一路上没怎么吃草料吧,这可不行,光吃蔬果肯定会落毛病。”

    “我哪能住马厩?”苏晓眉峰一挑。掌柜的刚要解释,他转而道:“说笑的。我开一间客房,不过先给我来一坛‘沉渊烈’。”

    此时客栈里已经点上了油灯,不过还是有些昏暗。苏晓向里面瞥了一眼,只见一人正坐在墙边,面前的木桌上摆了一碟肉、一坛酒,酒还未揭封,但已有香气弥漫。

    沉渊烈,苏晓在九幽城最喜欢的一样东西。他向来不饮酒,但这种酒与其他酒相反,越喝越清醒。名副其实,入喉清冽直入肺腑,然后在下咽途中沉潜,进入胃里时爆发出一种刚烈豪爽的气息。蛮族士兵喝酒像喝水一样,打仗前往往会喝上一坛。

    偏偏在这时,掌柜的叹着气走了过来:“客官,实在抱歉,酒刚刚被兵老爷买去了一大堆,最后一坛也刚刚卖出去了。”说完他瞟了一眼古旧的老墙。墙边,那人还坐在那里,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酒仍未开封。

    苏晓对那个人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乍一看上去毫不起眼,但自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难道是他?这个人他还没见过,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自己年纪尚轻,对方也有可能是新成员。这时,那人率先发话道:“想喝的话,过来一起。”

    有趣。苏晓慢慢地走到桌边,那人头也不抬。他面对那人坐下,将斗笠推到脑后。对方看到苏晓的脸时眼神明显跳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然后他一掌将酒封拍开,从桌上推到苏晓面前。

    苏晓也不多话,单手抓起酒坛边缘拎起,张着嘴便浇了下来。这个举动很是危险,破绽极大,苏晓时刻感知着,一旦对方起了杀意,先动手的会是自己。

    “好酒!”苏晓将酒坛拍在桌上,推给那人。他很久没有感到如此酣畅淋漓了。对方见状也灌了一大口,将酒坛咚地砸在桌子上,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少主。”

    苏晓心道,看来他就是安排好的接头人。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环顾四周,然后又捧起酒坛喝了一口,也沉下声音道:“纵览双极,横贯四方。”

    那人闻言正色道:“天道无常,命数有方。”

    这是他们的暗号,也是他们的宗旨。这四句话取首便是——纵横天命。

    两人接下来都不说话,只顾喝酒。酒坛在桌上被传来传去,这情形看上去极为怪异。直到那人喝完最后一口,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动静。

    壁虎在天花上趴伏着,一对闭不上的黄色眼珠被灯光照得通亮。外面已经全黑了,仿佛还要把屋内油灯的火光吸到外面去。客栈入口处的柜台后面是一间厨房,掌柜的在里面,借着昏黄的灯光割着肉,菜刀不时发出哐哐的剁砧板声。

    “少主,我是圣皇派来的。”那名男子年纪比苏晓大出一倍,态度却十分恭敬。他口中的圣皇,自然是太岁的皇上。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牌身简约而瑰丽,上面赫然是一朵盛开的琉璃翠。

    玄女宫的令牌?苏晓从他手中接过,那人续道:“这是出入玄女宫殿群的令牌,用这个就能见到他们的头儿了。至于追查你的人,我们已经替你解决了,你也不用试图找我们,到时我们自然会联系上你。”

    “很好,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在左护法手下做事,叫我小木就行。”

    “还好不是右护法,不然我真不待见你。”苏晓笑道,“这回我要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你可要替我向圣皇说几句好话。”

    “怎么会,少主。谁敢动你?”小木这时表现出非常自豪的神色。

    因为他们是“乱世之贼子”——太岁。

    这是一个违抗天命的组织。

    送别仍有要事在身的小木后,苏晓卸下马上的包裹喝了些水,然后脱下肥大的蓑衣搭在手臂上,转身走回客栈。刚一进门,他就听见沉重的呼噜声,刚才还在磨刀的掌柜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他撩开柜台后的帘子轻轻走进厨房里,便看见掌柜将脑袋歪在一边正在酣睡,未磨完的屠刀还搁在磨刀石上。

    自己要上楼还是告诉他一声比较好。他轻轻叫道:“掌柜的?”睡得真够死的,他轻轻上手推了两下,掌柜只是被他推得更加歪斜了,还有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苏晓只好作罢,不过他有些顾虑:边关可是是非之地,他这么睡就不怕发生抢盗?不过这对苏晓来说倒没什么,他怕的是有人盯上他的身份,倒时无论自己动手与否都会暴露。

    苏晓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边关陷入一片墨蓝色之中。他能听到戈壁滩的大风在刮,还能嗅到苍凉的气息。早些休息为好,明早还要赶路。苏晓将木门嘎吱一声牢牢关严,看了一眼厨房里摇曳的火光,然后登上狭窄的楼梯,走到了客栈二层。

    这样的寂静,让他不禁泛起了思绪。这次的行动要走遍江湖各处,还要面临许多朝廷的人,真的没人敢动他?各个皇子哪个没有野心?而且,就算圣皇只手遮天,关键还在于自己,他既是一枚移动的棋子,也是这场行动的“将”,万万不可出差池。

    唉,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对自己来讲,无畏地行动反而更有利。他有时会羡慕步天狼,如果是他的话,大概没有这么多的烦恼,毕竟从出生起,自己要背负的东西就太多了。

    楼上除了一条走廊便是两间客房,屋顶矮了许多,显得有些压抑,虽然空间不大但还算不上拥挤。清冷的月光从走廊尽头的木窗投进来,给地板镀上了一层银辉。

    确认无人住宿后,苏晓选了靠近后院马厩的一间,这样在突发状况时便于立即撤离。他将蓑衣挂在床边木架上,将门窗关好后便躺在了床铺上。木板搭成的床铺冷硬,反而令苏晓感到格外受用。他不擅骑马,一天赶路的疲惫马上淹没了他。不一会儿,他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是他的“乌龙”。黑马很警觉,发现不速之客时便会发出警报。

    剑气瞬间充盈了苏晓的全身。他心中一凛:敌人不止一个,而且经验丰富。不走运!苏晓嗖地从床铺上蹿下,抄起挂在床边的蓑衣,脚下一蹬,木床应声而破,他整个人直接向地面落去。

    同时,身后的客栈里传出破门而入的声音。敌暗我明,而且以寡敌众?

    在下落途中,苏晓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视野。只见月光之下,院外的一棵大槐树上赫然立着一个细长的身影。苏晓在霎那间制定了战略。

    苏晓挥动手臂,蓑衣在两手之间交替,扫起土地上的一片浮尘。他的动作很快,整个人马上隐没在了一片烟尘之中。这样一来,远处的那个人就无法瞄准他。

    楼上的那名刺客也扑了下来,苏晓紧盯着那人刺出的剑,猛然发力将蓑衣掷了上去。

    刺客没有料到他这一手,眼前突然充斥着肥大的蓑衣,立即转动剑锋向下切割——傲剑剑法!蓑衣由龙须草编成,虽然坚固,但瞬间被剑锋穿透。但苏晓手法更胜一筹,整片蓑衣是平整地贴了过来,对方整个人仍被隔在了蓑衣后面!

    苏晓避开透出的剑锋,拔剑,寒光乍起!

    正当他要得手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之音。暗器!他转过剑锋,凝云凌厉地一转反向暗器刺去,然后手上卸力,竟将暗器稳稳地停在了剑脊上!

    苏晓看到暗器的真面目后,不禁目瞪口呆——那只是颗桃核!

    远在十丈之外的黑影,扔了一棵桃核,竟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还能准确地飞向烟尘中的苏晓!

    同时,被挡在蓑衣后面的剑客也收回长剑,退出几步。苏晓虽然陷入了不利的境地,但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对方似乎不是来杀他的。如果想杀他,刚才应该投出更具杀伤力的暗器,而且绝不该使用傲剑剑法。

    于是,苏晓朗声道:“两位,已入夜了,何时值得劳师动众来跟我过招玩?”

    近处的剑客闻言,抱拳道:“不愧是少主。在下‘罗刹门’牙修,那边的是‘九相门’乐。我们是右护法的人,是护法派来跟少主打招呼的。”

    苏晓莞尔:“你们俩和你们主子一样没礼貌,非得试我一试。”手中凝云慢慢回鞘。

    牙修却把目光转向远处那棵大槐树:“乐,还不现身!”

    对方闻言向下一蹲,双腿紧蜷发力一蹬,整个人借着树枝的弹力飞起,如鹰击长空,在半空中向前凭空一翻,双腿再次发力后瞪,向前飘出一段距离,身形轻轻着地。十丈的距离,他只用一跳!

    只见此人身高八尺,尖嘴猴腮,只是站在地面却绷着一股劲,如箭在弦,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离开地面。他甫一落地便道:“在下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少主见谅。”

    “不必多礼。你们是右护法的得力干将,低声下气也不是你们的性格吧。”

    “不愧是少主!”牙修刚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笑意,“不过我们此番前来,是圣皇有要事相托。”

    苏晓面色一沉,眸子在蓝色月光下更加冷峻,无论谁看到都会感到寒气逼人。他缓缓开口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们护法要是存心扰我清梦,你们给他抵罪。”他带上了些许玩味,但心里清楚地知道,右护法对他还不是很服气。不过既然是圣皇的委托,还是应该过问一下。

    瞧见他不善的样子,牙修不禁苦笑。刚才的交手虽然只是在试探,但他彻底明白了苏晓的能耐,不,应该说见识到了凤毛麟角。想不到少主年纪轻轻,修为竟不下于自己的主子右护法,只一招之间就使他身处险境,这让他不得不收敛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乐望了望四周,开口道:“实不相瞒,有件东西圣皇想暂托少主保管。”

    “让我走一趟镖吗,有什么好处?”苏晓深知此物件的重要性。

    “少主对钱是不看重的吧?”“怎么会。没钱我吃什么,你以为我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

    牙修叹气道:“我知道少主不想节外生枝,但此事事关重大,对我们接下来的规划也有一定的影响,你不会不想知道的。”说罢,他向乐示意。乐缓缓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

    锦囊还未打开,苏晓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一枚拥有完美弧线的戒指泛着淡紫色光泽暴露在了月光之下。而那戒指中央赫然镌刻着一行古代文字,文字优美如画。

    “统领之戒。”牙修缓缓吐出四个字。

    “你们让我戴着它?这可是能号令魔道六派的圣器,圣皇要把它交给我保管?”

    “圣皇信任你。”乐冲他点点头,“现在有些事他还不能告诉你,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去找七夜,夺取魔君之位,号令魔道群雄。圣皇不是提过了,朝廷的事他负责,江湖的事交给你。”

    “我澄清,任何人都没必要信任我。”苏晓道,“我可能不是个好的领袖,更不是个好的傀儡。如果圣皇想用这点好处利用我,我可以说自己对权力并不感兴趣。”

    “这是圣皇的意思,我们只是办事。如果你不信任圣皇,也可以放弃,或者戴上它,然后对委托置之不理,就当这是个见面礼。而且只要你持有它,魔道六派随时愿为你肝脑涂地。”

    苏晓不再犹豫,伸手将统领之戒拿起,放在手心。冰冷的触感令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少主,后会有期。”两人再一抱拳,化作两道黑影掠过房檐,不见踪影。

    苏晓将戒指套在左手食指,攥紧了拳头。

    次日清晨,白露消散,日出东山。

    苏晓依旧斗笠蓑衣,伴随着马蹄的“得儿、得儿”,出了九幽边城。

    路的尽头,是无尽的路。

    寥寥数只麻雀被马蹄惊飞,扑楞着向一处飞去。身后的城头上传来了九幽边关士兵的高歌:

    九幽风雷气平川,

    卷罢残云看青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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