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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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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子一直觉得,在冰天雪地中奔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打小和父亲加上村里的猎手们上山打猎的他,对走山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时间过得真快,他都十七了,也从军了,整天守着城池和军营,只能偶尔望着北边的群山发怔。

    与他一起从军的少年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一起哭过,之后下定决心,在战场上立功,尽快出人头地,取得返乡看望父老乡亲的机会。年轻稚嫩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坚不可摧。

    但梦始终是易碎的。

    第一次上战场的经历是他不愿回忆,一回忆起便要吓得发抖的。他快要忘了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从小跑遍了山野、练就结实体魄的他是坚强而勇敢的,但与敌人的实力仍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他遭遇的是南下的朝廷军中的一支队伍——乌金骑。

    敌军动如雷霆,席卷大地向己方驰来的时候,他胯下的战马已经在急躁不安地向上蹿动了。握缰的手不断沁着汗,他用力抹在了裤子上。

    嘎子祈祷自己手心千万别滑。之前他紧张得眼都没敢眨,现在眼睛发干、眼神发直,恨不得用力闭上。

    电光火石之间,两军交锋,嘎子将长刀挥向了第一个敌人。

    他的力量无法与敌人相持,但灵活是他的优势。在敌人惊疑的目光中,他斩下了敌人的两根手指。

    不过,看着身旁的战友一个接一个被斩于马下,他慌了。

    敌人接连不断,他用尽全力挥动酸痛的手臂接了一刀,然后勒马转身——逃!

    能逃过乌金骑追杀的人屈指可数,但即使别人问起,他丝毫不认为这是谈资。他逃了很远,城门早已关得严丝合缝,他躲到山中,借助对地形的熟悉甩掉了所有追兵,在树上藏了一晚,第二天才溜回大营。

    他背上挨了一刀,痛得让他忘了痛。

    但他没有回到家里。他想让家乡的人以为他一直活得好好的,并且将会毫发无损地回到家里,带着军队的捷报。

    被砍时他没有哭,治疗时他也没哭,回到军营中看着仅剩的战友,他哭了。他是独自一人在哭,哭不出声,鼻涕被生生抽了回去,混着冰凉的泪水咽下。

    即使他当了逃兵,同伴们仍对他大加赞赏,像什么“新兵哪有不害怕的,是人都怕死”、“你能跑出来就很了不起了”、“战场是筛选战士的地方,总有人要死的”,诸如此类。

    他在军营里人缘很好,就在昨天,一名同伴帮他溜了出来,并替他守城门。感激之余,他连夜赶路回家。

    今天,他久违地和老爹一起上山打猎。他想打很多猎物来改善伙食,而老爹更想让他放松些,找找从前的感觉。

    嘎子想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猎手老爹。他执意要与这名素不相识的骑手一同上山,让自己心里有些不自在。

    苏晓倒没嫌麻烦,放慢了马的脚步与两人并行。

    “二狗啊,你看前面那座参差不齐的高山。”猎手这声叫得亲切,像是在招呼亲外甥,“这座山我们以前叫它狗牙山,看着就像狗的尖牙又短又密。后来有个图豹将军经过,硬是把名字改了,叫万仞山,说这座山像是立着无数刀刃。我们叫了这些年一时改不过来,他就说谁叫错了,就让他躺在一堆刀尖上,保准他想起来。”

    “还好他已经死了。”苏晓斗笠下的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

    “哦?二狗你知道他?”猎手见他似乎对自己的话题颇有兴趣,便乐此不疲地讲了下去,“不过你说错了。仗打完了我们就瞧见一匹马驮着个尸体自己跑回来了,我们还道他死了,谁知图豹将军像起尸一般坐了起来,让我们给他找大夫。

    “我们虽然对他恨之入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惹怒了他说不定还要赔上几条人命。也是不得已给他治伤了,他伤得确实极重,但愣是没死,我就明白了,越是恶人越长命。”

    嘎子不禁插嘴:“爹,你今天讲话咋这么文绉绉的?”

    猎手的脸红了红。他想在身份神秘的外来人面前换个样子,却被自己儿子一下子揭了老底,也不好发作。

    这里民风淳朴,就是有些好面子。苏晓适时的一句话帮猎手解了窘境:“我听说九幽的刀是天下一绝,这山的名字也蛮合适的。”

    “那是自然!”猎手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们这边家家会制刀,有的家里专靠干这行过日子,像我们打猎的工具和刀都是自己做。像什么打粗坯、铲锉、磨平都是爷们干的,等我们出门打猎,姑娘媳妇们就在家里编箭筒、制刀鞘。这打刀啊,最难控制火候。我跟儿子俩一锤一锤地打,打出一口好刀往往得花上七八天。

    “原来西边有处山泉,一年四季明净清寒,咱们把那当刀池。可后来当兵的把泉水四周给封上了,不让咱到那儿去,说乡下人埋汰。我听了那叫一个气啊。不就是几个狗腿子吗,牛气什么?你可不知道,那泉水丝丝寒气阴森逼人,用来浇铸刀坯,打出来的刀,寒光闪闪,那叫一个好看!”

    苏晓点头称是。

    “喏,我儿子的那把刀就是用那个水铸的。”猎手这时方才想起儿子来,“嘎子,把刀拿来给这位兄弟看一下!”

    刀被递到苏晓手中,苏晓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的,刚度不同于一般的刀,但外观多少有些简陋。铜制的虎头在刀柄末端,已经有了斑驳,但刀身铿亮如新,刀背宽厚颇具分量。他们可以把刀交给一名陌生人,倒显得自己之前有些疑神疑鬼了。

    “这把刀在试刀大会上可是出了名的!我儿子劲不算大,但一刀能劈开叠在一起的三个铜板。”能劈开三枚,相当于能破开重甲了。

    “嗯,大叔你手艺高超。”苏晓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毕竟连天下第一刀都见识过,这种刀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他将刀递回去后,猎手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中不甘,道:“二狗,你的剑可否借来一阅?”

    苏晓心中一跳: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吗?不过他随即笑自己风声鹤唳,但原则不能破坏,只是干脆道:

    “不可,请大叔谅解。”就像顺手泼出一盆冷水,浇得猎手没了劲头。

    “有人跟我讲过,自己手中的武器绝不能放下。即使有人抵着你或者你至亲的脖子,威胁你,你也不能听从他。一剑在手,便可逆转天命。”

    猎手对他的身份再次产生了深深的疑惑。苏晓说到自己的事情时,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七夜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一潭清泉旁。那是他还只有十二岁,刚刚杀死一波过路的马贼,正在泉水边冲刷手中的凝云剑。

    他喜欢故意挡在路中央吸引马贼的注意,等对方起杀心时,以自保为藉口杀人。

    七夜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有些好笑。他那时还是九相门中的“哀”,刚刚策马翻过大山,身后还跟着四名弟兄。吸引他的不是被杀死的马贼,也不是凝云剑,而是少年本身。

    泉流潺潺,清澈见底,就像他的眼睛。清澈、明净、寒冷。

    看着那明媚中藏着千年冰窖的瞳孔,哀纵使阅人无数,也立时怔住了。他下马走上前去,与少年攀谈起来:

    “人是你杀的?”

    “嗯。”苏晓头也不抬地答道。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它很特别。”

    “……凝云。”

    哀静默了半晌,正色道:“这个魔道,我已经厌烦了,连十岁小儿都是这副样子。你和他们有些不同,我暂且不杀你。你的命是我的,剑也是我的,我迟早会来取。趁你还活着,努力变强吧,我们会再见面的。”

    哀轻动手腕,剑锋流转,流光倒转。“七夜”两个行云流水的大字刻在山石上。

    “这是我今后的名字,以后来断天山找这个名字。”

    “好啊。”苏晓拿出玉坠,它似乎从出生起就在自己身上了。玉身温润光洁,上面的字锋芒毕露,反而有种十分合适的感觉。他脱口而出,“我叫苏晓。”

    七夜心中一凛。在墨色之中,他竟留白……用意何在?

    此子,定会颠覆天下……

    十年弹指一挥间。一直陪着苏晓的只有一把剑,后来又有了步天狼。步天狼对他说:“一个人多没意思,跟我走吧。”

    “去哪?”

    “爱去哪就去哪,去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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