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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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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天山山脚下,七夜站在江边。微风拂动他的发梢,贯穿左眼的纹章若隐若现。水平如镜,山体在水上的倒影轮廓清晰。

    远远看去,一人正独自撑船前来,正是身着便装的谷绝尘。他打扮与平民无异,除了身材过于魁梧之外,像极了一名船翁。

    “难得你这么清闲啊,不过我还是挺失望的。”七夜说话时没有使用内力,声音显得很婉转。

    “怎么?我心情可是好的很。虽然不是我的功劳,但仗打完了,我也可以好好歇一阵,出来透透气。”谷绝尘划着桨原地打转,水面上的倒影被搅碎,“你这里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不堪啊,相反我觉得环境相当不错,等我年纪大了辞掉职位,就来这里安度晚年好了。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七夜没有接下话茬:“你难道忘了,我的感知很灵敏的。和你表现的相反,你现在心如死灰,悲痛欲绝,和这滩死水一样凝重。是因为部下的牺牲吗?还是因为自己成了半个废人?”

    “大概两者兼有吧。”谷绝尘苦笑一声,“你说话真客气啊,我还道我整个都是废人了呢。”

    “我听说烈王已经强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了。你们是怎么打败他的?”

    “只能说人才辈出啊。打败他的人叫步天狼,是傲剑门的弟子。没有天地盟的助阵,这个朝廷恐怕就此沦陷了。但要是没有那小子,整个中原武林也要消失。”

    七夜挑起蛾眉,自言自语道:“竟然不是他……”

    谷绝尘续道:“烈王老贼还没死透,给关在大牢里了。不过我可不是专程来给你报告的。你这怎么连个停船的地方都没有,快带我上岸转转。”

    “做不了我的对手还这么嚣张,看来你内里还是个强者,不过以后你会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沮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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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大殿上,年轻的君主端坐于龙椅之上,殿两侧是垂首静立的文武百官。

    “给各个门派的封赏都发下去了吗?”

    “启禀皇上,已经发完了。”

    “收服拓跋的英雄呢?朕不是说要亲自召见他么?”

    “启禀皇上,他人还在养伤,估计十天半个月不能行动,已经送回门派了。”

    “他抗击逆贼有功,朕想封他为天地盟盟主,不过分吧?”

    “皇上,这……江湖上的事情,还是不便插手为好啊。”

    “在朕的土地上,就得听朕的。毕竟封赏都发给门派了,他作为弟子也拿不到什么赏赐。即使是个虚名也好,让他心里安稳些。就这么办了,传朕旨意下去。”君主挥了挥不事操劳的手,“还有,以后找个时间把他接到皇宫来。这样肯为国效力的英雄,朕一定要和他见一面。”

    谷元帅没了武功,朝廷里能指望的人也不多了……君主思忖着,如果能把这名出身干净、初露锋芒的高手发展成自己的心腹,就多了一份底气,说不定是枚起死回生的棋……

    傲剑门出了个新任武林盟主,但不是掌门公孙啸,而是一名弟子,还是皇上钦点!

    步天狼看似不在意,内心早已掀起一阵狂澜。还好自己的师父们并没有表示出对他的不信任——公孙啸肯定是不服的,但步天狼的实力已经摆在这里,烈王是什么样的怪物他们比谁都清楚。但江湖上还是到处传着风言风语。

    天地盟大殿上,步天狼由于伤得较重被放在椅子上,与公孙啸并肩而坐。公孙威、公孙昊和公孙霸站在后面。对面的明辉伤势也好不到哪去,半个脸被绷带缠住,胳膊也断了一条。

    步天狼被公孙威介绍给江湖各大派后,各派首席弟子以及外面广场上的门众一片哗然,接着是一阵乱纷纷的议论:

    “我斗胆说一句,皇帝是得寸进尺。咱们给他打仗,他到反过来管起江湖事了。”“什么事朝廷都能插上手,要我说,当初咱们就不该管这事,吃力不讨好,白白损失了几十个师兄弟!”“你看师父伤成这样,朝廷给钱有什么用?给钱伤就能好了?”

    “那新任的不也是个首席弟子,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碰巧把烈王整倒了,这可好,把他们傲剑门掌门都给换下来了!”“你说这傲剑门是不是自讨没趣?费力去讨好朝廷,结果皇上不给面子,随便一句话把他公孙家给撂到一边去了。”

    “话也不能这么讲,听上战场回来的师兄说,那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师父够厉害了吧?那几个门派的掌门也都差不多,都是当今一流高手。几个掌门加上那个新盟主才搞定烈王。”“说不定是他恰好是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呢?”

    步天狼清清喉咙,朗声道:“请诸位静一静,我有话想对大伙说。”此话暗中携带内力,一语既出,四座俱寂。

    “我是傲剑门的几位师父和掌门一手栽培出来的,当然也少不了各位师兄师姐的厚爱。我能有今天的小小成就,全都仰仗着各大门派的英雄好汉。这胜利不属于我,是在座各位在沙场上殊死拼搏打出来的!这场战争对于武林乃至整个国家都是一场灾难,但我们挺过来了!”

    步天狼深吸一口气,续道:“皇上的旨意中钦点我作武林盟主,我自知才疏学浅难以胜任,但我也义不容辞。我相信的是,只要各位掌门认可我、诸位肯帮助我这个晚辈,我一定能尽好自己在天地盟的职责。我也希望,我们中原武林能够日益繁荣昌盛!”

    向天元闻言大笑:“天狼老弟,我向某一定鼎力相助,倒时你可不能拒绝。”

    秋雪将手中折扇一合,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他淡淡道:“天狼小弟为人和善,实力也有目共睹,的确是个合适的盟主人选。我断雪堂也支持。”

    公孙威不禁喜形于色,徒弟的成就对他来讲就是给门派争光。公孙啸代表们派开口道:“既然各位掌门都这么说,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争议了。我作为掌门很高兴看到他有如此成长,既然身为盟主,我公孙家倾尽全力也要替他守住。”

    玄女宫同开始一样没有人参与,似乎这个门派根本不存在。明辉心道,战争结束天地盟意义不大,当盟主并非有利可图,让了也无妨,于是表示同意。蛟龙帮就势赞成这一决策,众人达成一致。

    步天狼从天地盟大殿走到傲剑门车队时,面色苍白如纸,一手扶车吐出一口鲜血。他之前一直强忍着,到现在才发作。

    “阿步,你伤得很重啊。”苏晓将步天狼扶进车厢,“本来你就有内伤在身,还要催动内力,这样会加重伤势的。”

    “呼……我还好,”步天狼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烈王,确实不好对付。”步天狼当时使用完第八式就在天上昏过去了,要不是几位掌门在下面接住,自己恐怕要摔死。之后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醒来的第二天就来参加天地盟大会了。

    “你就不该来,就算来了,让掌门替你发言不就行了?”苏晓皱眉道。

    “至少也得表个态吧,把事情,搞定了再说。”步天狼苦笑道,“我麻烦他们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其实,经历了这次战争的洗礼之后,我对生死已经没那么在乎了,更别提什么盟主。”说罢,他将手按在胸口,试着平息真气,“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没了,我不但活了下来,还莫名其妙成了什么武林盟主,哈……”

    说到这里,他将头低了下去并笑着,脸上却写着痛苦。

    苏晓长叹一声:“你快别说话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况烈王才是罪魁祸首,活下来的人没有错,你何必自责。”

    步天狼用手套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长长呼出一口气:“或许烈王也是受害者呢?朝廷、蛮族,哪方是善、哪方又是恶?如果当初朝廷不去征讨蛮族,哪会有现在的惨状?这次是烈王发起了无谓的战争,下次若是朝廷再次扩张,难道我们要扮演侵略者?”

    苏晓望向窗外:“在战争里,无所谓善恶,也无所谓胜负。善恶是胜者定义的,但在战争发起之后,双方都成为了失败者。至于交战,我想,只有恶人会主动发起战争,但若是一个人不敢于应战,那么他的善与恶根本就不重要了。你只是勇敢地迎战了,也胜利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我没有说的是,我本来可以取烈王性命的,我只是避开了要害。”步天狼沉吟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呢?是单纯的同情心泛滥,还是我想把杀人的罪嫁祸给别人?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双手已经染上许多人的血了,多他一个又何妨?”

    步天狼这时又露出了惯有的微笑,他的手虚浮无力地拍上苏晓的肩膀,道:“这段时间有你在,我可以放心偷懒了。”

    苏晓听得心中怅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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