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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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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是这次和阮默怀一起搭档拍广告的国内新晋小花旦祝可音,还有她的助理。

    祝可音有一头瀑布般的柔亮长发,镜头前她平直的刘海下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无辜的小白兔模样。话很少,声音又软又甜,被奉为国民初恋。

    可圈子里都在传,说她为人刻薄,经纪人换了两任,助理也换了四个。这么恶劣的性格还能混得风生水起,谁都感叹她背后的金主真厉害。

    今日一听,果真如此。

    在一片黑黢黢的闷热中,林琅屏住呼吸勉力撑起来,垂眸时发现手边的滑动门没合拢,搭在手臂上的衬衫还有一角挂在门外。

    可此时她一动也不敢动。

    要是祝可音拉开这扇门,那么她和阮默怀衣衫.不整的画面将会成为明天最大的新闻。不,不用等到明天,恐怕今晚就会出现铺天盖地的“衣柜门”了。

    她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快承受不来。

    突然,她感到身.下的阮默怀屈起腿,不停地踢着什么。抬头看去,望见前方的一线光亮。

    原来这堵柜子只在前边和后边挂着有用的衣服,中间放有小山高的衣物,凭触感判断不出是旧衣服还是一堆破布。衣柜的纵深略深,柜门边的小灯早就坏了,故而先前拉开门时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眼下阮默怀把这堆衣物踢过去,是因为了解祝可音讲究又挑剔,对外宣称有轻微的洁癖。

    当然,他也在赌她们注意到的是另一半柜门。

    随着“哗啦”一声,另一半柜门被拉开小半。林琅害怕得低头紧紧贴住阮默怀,他则趁机拽回了她落在门外的衬衫下摆。

    “快快!快帮我关上!好恶心!这衣柜塞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祝可音连连后退,“明天我的衣服要和这一堆分开放,你给我小心看着!”

    “好好好,可音姐,你消消气,过去坐一坐。”

    杂沓的脚步声走远了。

    阮默怀和林琅同时松了一口气。

    一场虚惊之后,林琅想撑着坐直,不料被身.下的人拽住。

    挣不脱。

    “你想干什么?”她耳语道,“我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他喉咙发出隐忍的笑声,低低的,像一片撩动人心的羽毛,“谁说结束了……惩罚游戏明明才刚开始……”

    “可是外面有人!”

    “没有人,就不叫惩罚了。”他说着,挪动起来,“刚好这个位置,我很喜欢。”

    ***

    汗水一滴一滴地沿脖颈淌下。

    林琅仿佛置身烤箱。

    外面那两个人迟迟不走,东拉西扯地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她怀着堪比乘坐云霄飞车的胆战心惊,竖起耳朵注意祝可音和助理的动静。

    却又抵抗不住意志的节节败退。

    因为阮默怀不满意她的分心,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在林琅承受不住要叫出声的一刻,又用吻封住了她的嘴。

    这时,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林琅的神经一下绷紧了。

    “可音,导演叫你了。”来人大概也是个助理,传话的,“默怀在吗?”

    “没有诶,从刚才就没看到他。”

    “那给他打个电话。”

    林琅的心脏简直要从嘴里蹦出来!好在下一秒,她就看到角落里一闪一闪的动静。

    他早就调好了静音。

    这个老司机!

    联系不上,来人又说:“唉,算了算了,那先拍你的。还好你们一起出现的镜头都拍完了。”

    于是几个人相继走出门去。

    房门合上的一刹,阮默怀松开林琅的嘴,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

    “刚才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门外的祝可音狐疑地看向另外两人。

    小助理怯怯地说:“没有。”

    另一人催促道:“走吧,导演该等不及了。”

    及至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林琅才终于如释重负地瘫倒,虚弱地喘着气。

    ***

    回去的一路林琅都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好几次差点睡过去。恍惚中想起虽然在OA上提交了下午外出的申请,可下班的指纹机还没打卡。于是招呼把车开回杂志社。

    “得令!”

    身边的驾驶座上,阮默怀响亮地应一声,继续哼起《最炫民族风》。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还能哼得摇头晃脑,乐在其中。

    她看着颇为滑稽,出声道:“我还以为你们明星都和微博上的一样,只讲阳春白雪。”

    “我不是明星,”他笑着扫她一眼,“就是个演员。再说了,也不叫阳春白雪,那叫形象包装。当然,可以去掉前三个字。”

    “那你在别人面前的高冷也是形象包装的一种吗?或者说,可以去掉前三个字?”

    “记者范儿很足嘛。”他似笑非笑地睨她,“其实是我不擅长和别有用心的问题周旋,虽然常年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下生活,很多问题公司都帮你准备了一套完美的标准答案。但我的过去被隐掉了,公司只知道我跟着母亲在日本生活,21岁才去台湾。所以21岁前的事,需要我自己编,我没有信心。”

    能从档案上隐掉一个人的过去,甚至连自己的公司都不知道,必定需要能量很大的人协助。林琅逮到他话锋的漏洞,小心翼翼地问:“是那个……傅疏琳帮你隐掉的吗?”

    此时车子刚好开到距离《私享》杂志社一条街外的路上,阮默怀靠边停下,转向她,眼里满是明晃晃的紧张,“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对于这个,你要相信我。我和她是在最无助的时候彼此拉了一把,她帮过我,我答应进她的公司替她挣钱卖命,一桩公平的买卖而已。还有一年多我的合同就到期了,我会退出这个圈子。”

    林琅本是随口一问,见他那么认真,忍不住开玩笑缓和:“好呀,到时候我把你的钱全部掳走!”

    “你别走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黯了黯。

    林琅心里的某个位置像是被冰凉的玻璃球打中了,带着不可言说的钝痛。一瞬间他往昔那些孩子气的神情,固执的神情,受伤的神情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

    都说童年的经历会成为一个人性格的底色,尽管阮默怀在娱乐圈沉浮多年,逢场作戏的功力颇深。可一面对林琅,还是会变回那个眉目间挂着淡淡的哀愁,连笑也不畅快的少年。

    “虽然觉得你动不动泰迪上.身很可恶,但我更不想见你这个样子。”她解开安全带,俯身吻他,“我答应你,不会走,开心一点。”

    他点点头,笑容重又绽开,“那我们晚上继续?”

    “……你怎么能这么——”

    无耻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阮默怀就抢先接道:“‘有战斗力’吗?别忘了我的英文名,。除了那个知名的NBA球星,它还有另一个意思:持久的。”

    ***

    晚上在家里吃火锅。

    乔出和阮默怀在厨房里忙碌着,江几暮和林琅围坐在餐桌前,等着电火锅沸腾。

    林琅心有余悸地说起下午的遭遇,略去了她和阮默怀的主要活动,只说当时藏在衣柜里,差点被发现。

    “那后来你怎么出来的?”江几暮一脸担忧。

    “他先出去,给了我车钥匙,让我休息够了去车里等他。”

    江几暮眨眨眼,大概想象出了当时的情景。

    乔出进进出出也听了个大概,啧啧感叹道:“真会玩,服。”

    不一会儿,开锅了。

    里面放的是桥头火锅底料,辛香味扑鼻。阮默怀特意倒了碗凉白开,给林琅夹黄辣丁的时候先在水里涮一下,然后才给她。

    乔出抗议:“这样吃着就没劲了!”

    饶是涮洗过,林琅仍吃得一头一脸的汗,不住地呼呼喘气,“有劲有劲,这对我还是很辣啊。”

    乔出斜眼,“可怜我大岚川终究没能降服你的胃。”

    “被岚川降服有什么意思,被我降服就行了。”阮默怀眉开眼笑地去厨房换一碗新的凉白开。

    林琅在外奔波半天,还做了点剧烈运动。

    阮默怀拍了一天的广告,也做了点剧烈运动。

    两个人合力以风卷残云之势消灭了锅中大半食物,直看得乔出和江几暮默默放下了碗筷。

    当然,他们下场也很惨,扶着桌缘才能勉强站起来。

    ***

    收拾洗净,阮默怀提议外出散步。

    他用定型喷雾和吹风筒抓了抓头发,理出一个蓬松的发型,戴上口罩和金丝平光镜拉着林琅的手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

    “不怕别人认出来吗?”路上林琅很紧张。

    阮默怀眯眼冲她笑了笑,转过路口牵着她径直走进地铁站。

    林琅换了一双高跟鞋,一边走着,一边持续感受脚.趾传来的疼痛。鞋是早买的,但很少穿。因为做栏目要到处跑,平时基本只穿平底鞋。

    坐过三个站,他带她去伊势丹的食品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零食和熟食,拿了瓶橄榄油和番茄酱。明明看着不多,结算的时候竟也装了两个大袋。

    林琅抢过其中一个提在手上。

    刚走两步,脚更疼了。

    但她强忍着装没事,还偷偷拿眼睛去瞟身边的阮默怀。他比当初分别时又高了一些,看着得有180左右,肩背宽阔,即使戴上口罩,侧脸依旧很诱.人。

    返回坐地铁会经过两截下行扶梯。

    踏上扶梯的一刻,阮默怀两步跨到她身前矮一截的台阶上,回头冲她拍了拍背。那动作示意她要是撑不住,就直接靠上去。

    下扶梯时,他又伸出胳膊给她扶住。瞅瞅四周没有多少人,低头说:“既然不舒服,下次就不要穿了,不要勉强自己。”

    他看出来了。

    即使她隐藏得很好,也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我……”林琅想说点什么,然而一张口,却是一肚子哽咽的无从说起。

    ——我想踩得高一点,在别人眼中和你更般配一些。

    ——像是饭后洗碗和提购物袋这种小事,分给你也无所谓,但我就是不想让你承担所有的重量。

    ——不想原地不动只眼睁睁地看你跑过来。那个有你存在,对我却很陌生的世界,我也在努力地靠近啊。

    她说不出来,可阮默怀以为她要说话,已经低下头,耳朵凑近。

    她贴过去,“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