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邯郸战记:殿玺炙舞 > (6)踮屣之舞

(6)踮屣之舞

作者:一只小貂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手机阅读更精彩,手机直接访问 M.bqg8.cc

    朦胧的青山,影影绰绰,就像一个正在梳洗的少女,裹着那一层轻纱般的晨雾。这一处的风景如画如梦,让人不免心神荡漾。

    山脚下,一袭古色古香的少女,便是这副画卷最好的注解。而许承龙恍然如梦,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已经出现了些问题。不仅忘记了摔下来之后的记忆,一些儿时往事也变得迷迷糊糊了。

    季羌脚上有伤,许承龙也无心赶路,两个人似乎都各有心思,一前一后在山脚下缓缓前行。

    “先生为何夜宿在荒山之上?”季羌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许承龙搭讪,问题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身在战国时代的事实多少让许承龙有些兴奋,他多次被打回的研究生论文难道要因此而震惊世界?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又困又饿,眼前还有个逃婚的公主,这接下来可怎么办呢?

    “先生?”季羌见许承龙久久没有应声,又轻轻唤了一声。

    为何?我也想知道为何啊!许承龙心里一团浆糊,随口答道:“哎,现在诸侯纷争,在哪里不都一样么!”

    “那先生游学在外,许久未曾回家了吧?”季羌在前面幽幽地走着,忽然一回头,出神地看着许承龙问道。

    她还一直以为许承龙是中山国人呢,季羌心里暗自神往,不知中山国的风俗如何?

    要说现在离家那可是真远,隔着几千年呢!许承龙被她盯的心头发慌,讪笑道:“啊?算是吧。”

    “今日多谢先生一路庇护,先生与那庞煖进了林中之后,季羌既是担忧又是愧疚。”看着季羌紧张的神色和起伏不定的胸脯,许承龙回想起来也不免心有余悸:“我也以为我要挂了。”

    “挂了?先生此言何意?”季羌早就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说起话来一直怪怪的。

    “啊……那个挂了就是死了的意思。”许承龙心中暗苦,这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一点了。

    许承龙看了一眼季羌,她倒是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幸好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许承龙心里又是一阵忐忑:“这位公主大人是怎么了,之前还大大咧咧、高高在上的,怎么一下子这么客气起来了?”

    “先生久别在外,想必家中的妻儿甚是挂念吧?不如……”季羌说着,看了一眼许承龙的神色,试着问道:“我们就往先生家去?”

    “啊?”许承龙忙摇手不迭:“我孤家寡人一个,说好听点叫四海为家,说含蓄点那叫无家可归……”

    “孤家寡人?四海为家?无家可归?妙哉,奇哉!”一条小道旁,一个布衣老者踏步而出,连连赞叹:“看不出阁下年纪轻轻,言语却极为精辟啊!”

    “老丈见笑了。”许承龙被他这一夸,差点就不敢再说话了。

    老者神色祥和,颔首说道:“看两位风尘仆仆,不如到舍下稍作歇息?”

    季羌大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们可正愁没地方落脚呢!

    许承龙也是欣喜万分,问道:“老丈隐居仙山,不知高姓?”

    “山野之人谈何高姓,只不过耕稼自足,以避乱世罢了。”老者乐呵呵地一笑,一边捋须谦逊而谈,一边在前引路:“老叟智柯,曾学于神农之许行又喜好奇谈轶事,只怕今日闻先生之言,当三月不知肉味矣!”

    “唉,别提肉了,老丈可有什么吃的。这一宿下来,忽然觉着饿的很。”许承龙一听智柯二字,并非是什么留名史册的人物,当即心头放松了不少。

    “有的有的,两位请随我来。”智柯忙在前面引路,行不数步,便是一丛桃林。其间小道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幸而老者步履缓慢,否则只怕许承龙和季羌就迷失在这儿了。

    不多时,想是到了山谷之中,一层层薄雾团团盘桓,空气中也是一阵阵湿润的气息,隐隐有山泉小溪潺潺流动的声音传来。

    “两位,前面便是寒舍。”老者往前一指,一座别致素雅的茅屋小院便跃然眼前。只见四周郁郁葱葱,花草繁茂,其后更有一簇簇小屋围绕,俨然一个小村落。

    “难怪老丈说耕稼自足了,在这清雅之地,当真是与世隔绝,若不自耕自种,只怕是要饿死了。”

    “瞧你这饿鬼!”季羌偷眼看着许承龙捧腹的模样,知他这是在旁敲侧击,不觉揶揄道。

    季羌话音刚落,岂料自己的腹中不适时宜地跟着一阵咕咕声响,大家不免相视一笑,她也是饿了。

    “两位请屋内稍坐,容我去后厨备些饭菜来。”穿过小院,推开木门,便是一间厅房。

    “多谢老丈了。”许承龙一边学着季羌的样子,席地而坐,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智柯进了里屋,季羌正要跟他打趣,忽然,砰的一声,木门被推了开来。

    “爷,贼子防御极严,又从山上掳了个奇装异服的姑娘,彻夜灯火通明,我未能得手!”从门口闯进来的是一个裹着头巾的劲装小子,腰间还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一阵连珠炮似的话语,吓得许承龙和季羌一下子又都站了起来。

    “智隐!你又这么鲁莽,家里可有客人呢!”老者在里间呵斥了一声,微微颤颤地端了两个瓦盆就出来了。

    “哦,爷爷。”被他唤作智隐的年轻人忙低下了头,乖巧地接过瓦盆,送到了许承龙他们面前的长几上。

    “两位,饭食粗简,还请将就些。”老者气色祥和,靠着他们便坐了下来:“平日里少有来客,让你们见笑了。”

    许承龙的注意力却在那智隐身上,看他身形虽极为单薄,但动作却灵活的很。只见他脚下一动,已是过去关上了木门,旋即又回到了他们跟前。动作之迅捷当真是匪夷所思。

    “两位不要客气,咦?快请坐呀?”智隐也乐呵呵地招呼着许承龙和季羌。

    许承龙和季羌趁机交换了下眼神,这爷儿俩难保不是坏人啊!两人现在虽然腹中空空,却是谁也不敢下口吃饭,当即只有陪着笑脸坐了下来。

    “许承龙,你睡在咱山上的茅屋里也没这么蹑手蹑脚的呀。”那叫智隐的一阵憨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许承龙心中又是一惊。

    “你逢人便说,我想不记得也难啊。”智隐若无其事的回答,让许承龙更为担忧,难道之前这家伙一直跟着我们?这样一来,季羌乃是王姬之事,他岂不是全都知道了?

    就听智隐对智柯说道:“这位许兄当真神通广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躲到咱们山上打猎的那间茅屋里的,居然酣睡不醒。外面赵人乱哄哄地抬走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他都不知道。”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许承龙心头一惊,难道是郑大小姐?

    “那女子的服饰我可是从未见过,其用料之精美,却非麻丝布帛之类所制。尤以脚上那一双红色的短靴殊为奇怪!”智隐说到这里忙比划着:“脚跟儿留有这么长一条尖尖的桩儿,却不知道如何走路?”

    他边说边比划,正愁说不清楚呢!许承龙却是一拍大腿,脱口而出:“高跟鞋!”,心知这被掳走的女子必定是郑大小姐无疑了!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许承龙忙解释道:“啊,其实我们是从赵营里逃出来的踮屣舞者,那鞋子是练舞所用的。”

    许承龙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急中生智的含义。脑中之前还是一阵混混沌沌,就在刚才一急之间,忽然有如电击,便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海之中,紧跟着又有什么东西消散于无形之外了。

    许承龙大吸了一口气,一一理清了脑中的思绪。就听智柯说道:“数十年前,老朽也曾听闻赵国邯郸有舞女鼓瑟弹弦作踮屣之舞,当为天下一绝。”

    “正是如此!”不知为何,许承龙脑中现出一段关于踮屣之舞的记忆,却又不知是在哪里看到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所谓踮屣之舞就是抬起脚跟用脚尖着地旋转飞舞,故而平日里就用那种高跟鞋练习舞技。”

    “哦……”

    看着大家都被糊弄了过去,许承龙自己反而有些奇怪,这不就跟现代的芭蕾舞差不多了么,我怎么会记得这些奇怪的东西?

    许承龙正琢磨着,忽然眼前一阵光亮。原来是智隐正在那里踮着脚尖比划着,他那身形一动,腰间的宝剑正巧反射了一缕清晨的阳光,所以明亮刺眼。

    “你这是……残剑?”许承龙看着那柄宝剑,不觉脱口而出,脑中又涌起了一段记忆。

    “咦?你怎么知道?”智隐警觉地一摸腰间宝剑的剑柄,剑柄贴身的一侧用楚篆刻着的“残”字他应当看不见才是啊?

    “我们姐弟二人正是追寻着这段事迹而来的。”许承龙嘿嘿直笑,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只觉冷汗直冒,这故事可怎么往下编啊!

    许承龙话锋一转,急切地问道:“不如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人把我姐姐带走了?”

    “那人是你姐姐啊?”智隐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承龙,他这一身行头,也是奇怪的很,不过若是舞者服饰倒也说得过去。

    智隐心里不觉已经信了几分,便接着说道:“是赵人迎亲的大臣之一,好像是叫……”智隐说着,沉吟苦思,忽然拍手叫道:“对,我想起来了,是给一个叫吴广的带走了。”

    吴广?这可是个比较大众的人名啊!许承龙自知记不起史册文献中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你姐姐可不乐观,好像一直昏迷不醒的样子。”智隐只道他在担心姐姐,低声提醒着,又道:“不过看赵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应当不会加害于她。”

    许承龙摇头苦笑,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郑大小姐颤栗的期盼:“你会保护我吗?”,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许承龙正想拉回记忆,忽然脑中一阵清明,对于残剑的来历,他已经有了头绪,不觉坦言道:“之所以知道你这柄剑叫残剑,我得先讲个故事。”

    “咕……咕……”众人正满心期待着,季羌尴尬地一笑,这几天本来就没什么心思吃饭,如今逃出生天,这肚子开始严重抗议了。

    “边吃边说……”许承龙也横下了心,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

    季羌仿佛是得了赦令,扒拉着就吃了起来,许承龙也吃了一口,这瓦盆里米面做成的糊糊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昔日干将、莫邪还有祖师裴九求师于铸剑大师欧冶子,三人一起研习铸剑之术。学艺数载,莫邪与裴九均钟情于干将,可男女情爱之事本来就剪不断,理还乱!欧冶子便出一计,让他们三人各铸一剑,以剑试情。”

    “妙哉,剪不断,理还乱!”智柯抚掌颔首,言毕忙致歉道:“恕罪恕罪,许先生请继续。”

    许承龙忙摆手还礼,又道:“铸成之日,三人试剑,欧冶子先以干将所铸之剑击莫邪之剑,只听一阵龙吟虎啸之声后……”

    “怎么样了?”季羌揪着心,脱口就问。

    智隐性急也跟着催道:“你快接着说!”

    “两柄宝剑均毫发无损!”许承龙笑了一笑,接着说道:“欧冶子又以干将之剑击裴九之剑,金石之声后,裴九之剑的剑刃已然折损出一道切口。顿时裴九泪流满面,是她输了。”

    许承龙说完,顿了一顿,季羌正想出口再问,却被智隐冒火的眼神给深深压了回去。

    “于是裴九眼看着干将与莫邪成婚下山而去。”许承龙又吃了一大口,这才说道:“临别前干将和莫邪皆将自己所铸造的出师之剑赠于了裴九。”

    “待他们走后,裴九心有不甘,夜不能寐。于是又取出干将之剑,再击自己所铸之剑,这一回,两剑皆毫发无损!”

    “咦,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做了手脚?”智隐喜好宝剑,此时也顾不上别人的神色了,又催道:“你快说,别慢吞吞的!”

    “惊异之下,裴九忙又试了几次,裴九剑依旧无恙,于是裴九心念一动,又换了那破损的刃面再击,果不其然,裴九剑的那一面锋刃再次被切出了一道缺口!”

    “当真是怪事!”智隐小声嘀咕着,就听许承龙又道:“为何自己所铸的宝剑,一边锋刃强于另一边呢?裴九百思不得其解,一夜之间不停斩击试剑,待到天亮之时,忽然哐当一声!”

    “你又怎么了!”许承龙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看得智隐有些作恼了,许承龙心里却是一阵暗笑,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大口,这才说道:“干将所铸造的宝剑竟然寸寸碎断,而裴九剑除了那一边锋刃有许多细微的切口之外,丝毫没有断裂的痕迹!”

    听到这里智隐已经没脾气了,配合地问道:“再接下来呢?”

    “裴九大为惊讶,又以莫邪所铸之剑再试,结果仍跟干将之剑一样。天渐渐黑了,莫邪剑也终于断裂了。”

    “裴九放声大笑,看来自己所铸之剑,并非不如干将和莫邪。转念又一看地上,断裂的两柄宝剑,竟然连碎裂的片数也一样多!裴九当即嚎啕大哭,心中惭愧,他们二人心意想通,看来自己爱铸剑胜过爱干将啊!”

    众人听到这里,一阵唏嘘。

    许承龙接着讲道:“哭完之后,裴九心神俱疲,以手拭泪之时,忽然一阵刺痛,原来是手上不小心被划伤了。目光所至,一道轻微的疤痕让裴九顿时大悟:原来之前锻炼宝剑之时,太过专注,手腕不小心被划伤过,自己却未曾注意到!应该就是那时,有一滴血混入到了剑炉之中,将所有的杂质沉淀到了这一侧剑刃之上,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情形。”

    智隐问道:“后来那柄剑呢?裴九呢?”

    “那柄剑我不知道,不过后来裴九隐居山野,又用干将和莫邪的断剑重新锻造成了一柄残剑,便是智隐兄,你身上这柄了。”

    “原来这把剑还有这样的故事!”智隐摩挲了一下残剑,神思悠然。

    “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裴九后来怎么样了?”比起宝剑,季羌更想知道裴九的结局。

    “后来裴九听说干将莫邪因为帮楚王铸剑身死,便再次出山,帮助他们的儿子报了仇,再之后便隐居到了赵国。此后,裴九便定居在了赵国,却不再铸剑,反而创作出了踮屣之舞。所以我们称她为师祖了。”许承龙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故事就这么多啦!”

    “哎呀,这当真是天下奇谈,迟暮老朽之人尚能听到这样的奇闻异事,我要记述下来。”智柯全神贯注地听完,一拍案几转身就往内室里奔去,俨然似年轻了许多岁。

    米面糊糊早就吃完了,许承龙意犹未尽,舔了又舔,心中暗自揣测:“这老爷子这么爱记述这些八卦故事,难道他就是诸子百家中的小说家?”

    最快小说阅读 bQg8.CC